當女性遇上科學,會發生什麼?
2004年9月,由全國婦聯、中國科協、中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全國委員會和歐萊雅中國聯合發起,一個“為投身科學的女性”而設立的獎項——中國青年女科學家獎第一次頒獎。10年來,已有86位青年女性科技人員獲此榮譽。
這是一個與時間談判的群體。為了在顯微鏡下找到驚心動魄的細胞、為了千萬次演算數學公式後迎來的曙光,也為了撰寫論文、記錄實驗數據,她們要盡量減少在梳粧臺前、廚房中、育嬰房裏的時間。
一邊是科學,一邊是生活,她們要做一個高超的平衡者。在喧囂和浮躁中,走近這些年輕的女科學家,一種單純而活潑的生命狀態讓人肅然起敬——科學因為生活充滿生機,生活因為科學更加豐富。
科學,可以更“好玩”
“只要是你著迷的事情,怎麼會覺得苦?”35歲的顏寧平靜地說。這位不滿30歲即被清華大學聘為教授、博導,35歲榮膺中國青年女科學家獎的“科學超人”,研究的是結構生物學中最難的領域——膜蛋白。
旁人看來枯燥無趣的膜蛋白結構,在她眼中有著不可比擬的美麗:“當你把那些只有幾個到幾十個納米大小的蛋白質分子解析出其原子分辨率的結構,並放大幾億倍之後,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這些美麗的構造如何行使復雜的功能,你就會忍不住要感嘆大自然的神奇。”
原本有些苦累的研究工作因為熱愛而變得充滿樂趣。顏寧和學生們在八聚體的蛋白質結構上,描上中國的太極八卦圖,使研究內容“細胞凋亡體”與古老的哲學命題渾然一體;她還給一類蛋白起了個有趣的名字:“板磚悶棍”模型——核心結構域就是“板磚”,門控結構域就是“悶棍”,這讓授課變得輕松自在。
“大自然的精妙設計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而你是世界上第一個揭示出這些奧秘的人,那種成就感和滿足感是難以言喻的。”顏寧一臉自豪地說。
當了7年公務員後,李小英重新回到實驗室,她感受到的,也是科學之美的召喚:“我喜歡科學,科學本身的豐富與和諧優美有助于形成開放的思想和寬容的心態。可以說,通過科學研究這個窗口,我觸摸到一個更豐富精彩的世界。”
李小英的單位是天津大學精密儀器與光電子工程學院,主要從事量子光學、量子信息和非線性光學等方面的研究。在她看來,量子研究會讓這個世界展現神奇的一面,這令她著迷:“根據量子力學測不準關係,月亮之所以在那裏是因為我們在看它的時候才在麼?這也算是一個哲學問題吧?”她神秘一笑。
數大樹的年輪是許多孩子都玩過的遊戲,蘭州大學西部環境與氣候變化研究院教授勾曉華把這個“遊戲”當做畢生的事業,不過她“數”出的是一個地區幾百年到幾千年的環境變遷。她很喜歡“科學驢友”的稱呼,因為她的工作就是到野外採集標本,拿到實驗室做科研。
勾曉華的課題是西北旱區山地和青藏高原東北部的氣候變遷,她要讓大樹“開口說話”,破解荒漠化、綠洲化的密碼,為人類重新奪回森林與草原。
為此,她幾乎跑遍了祁連山、賀蘭山脈。女性從事野外作業,其間甘苦,自不待言,但她甘之若飴:“我從科研事業中獲得的快樂比付出多很多。”在頒獎儀式上,她淡淡地說。
一腔情懷、一份熱愛,讓艱澀的科研成為一次奇妙的旅程,也讓這些優秀的時代女性,向著科學的高峰一路攀登。
科研,可以更美麗
這些改革開放以後成長起來的青年女科學家展現出全新的形象,她們工作起來可能如“拼命三郎”,生活中卻優雅而時尚。
每年一次的頒獎儀式,這些平素可能不太在意穿著的科學家們大都是盛裝出席,她們穿著得體大方,言談風趣幽默。
“感謝男性,因為你們,讓我們女性有機會獲這個獎。”第七屆頒獎儀式,讓人們記住了一個簡潔而幽默的科學家——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王紅艷。“勤奮是我這類沒有科研天分的人步入科學殿堂的階梯,但同時生活是充滿美的,女性是美麗的,希望男同胞多發現女性的美。”她說。
想讓人生足夠精彩,就要付出更多,對于搞科研的女性來說,尤其如此。“科學家”、“導師”、“母親”、“妻子”這多重角色實現更好的平衡,意味著更多的時間、精力,當然還有智慧。
比如開創無創產前診斷先河的香港大學教授趙慧君,女兒的出生讓她又多了個人生角色,她把科研時間作了調整,每天晚上7點準時到家,陪女兒吃飯、做功課,等10點鐘女兒睡後,再開機工作。
她甚至可以親自動手給兩個女兒準備第二天的
點心餐盒,從準備做餅幹、水果,到最終的裝點入盒,都是精工細作,這份愛心餐盒在兩個女兒的世界裏享有盛譽,每次打開,同學們都會投來讚嘆的尖叫和羨慕的眼光。
趙慧君說,能兼顧好多重角色,全靠清晰的時間分配:“做研究時全情投入,回到家全心做媽媽。”她說,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個很“貪心”的人,又想陪家人、又想做研究:“人生如此豐盛,讓人怎能不想好辦法處理呢。”
有時候不得不臆測,這些女科學家一定有著不宣之秘,可以讓她們在科學道路上攻城拔寨的同時,生活還會如此豐富多彩。比如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遺傳研究所副所長、國家重大科學研究計劃項目首席科學家曾凡一。
按時下流行的概念,曾凡一是典型的“女神”范兒:出身科學世家,大學主修生物學兼修音樂,科研方面,在世界上首次成功用誘導性多能幹細胞制造出具有繁殖能力的小鼠“小小”,被評為2009年世界醫學十大突破之一;音樂方面,曾在上海和華盛頓舉行過多場個人演唱會,正想著出個人專輯。
科研與音樂在她的生命中,如同兩翼,讓曾凡一飛得更高。看似矛盾的兩件事,被她調整得和諧有序。問其秘訣,她說:“我覺得人的心理是很重要的——你覺得這件事情能夠做成的話,那就已經有一半的成功了。”
女性,可以更精彩
我國目前擁有2160萬女科技人員,佔全國科技人才資源總數的40%,總量和比重都位居世界前列。
但不爭的事實是,尖端科學領域內,女性的身影仍然很少。數據顯示,“兩院”院士中,女性只佔到約5%,“973”項目首席科學家和“863”計劃專家組成員中,女科學家也寥寥無幾。當然,這種情況並非中國獨有。從1900年諾貝爾獎第一次頒發至今,在物理、化學和生理醫學獎三個自然科學領域中,斬獲大獎的女科學家也是少之又少。
10年前,設立中國青年女科學家獎的新聞發布會上,榮獲2003年度“歐萊雅—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傑出女科學家成就獎”的李方華院士曾發表即興演講:女性從事科學工作之所以不容易,並不是因為不適合,女性思維嚴謹、有耐心、有韌性,都是從事科研不可少的。不容易,是因為女性有特有的困難,女性要照顧家庭,要生育,很難與男性競爭。
這從獎項年齡限制可見一斑,原來的年齡上限是40歲,由于婚育,女性科研人員出成果一般較晚,組委會從第六屆開始,將候選人年齡放寬至45歲。
中國工程院院士韋鈺一直擔任獎項的評選委員會主任。作為貢獻卓著的老一代女科學家,韋鈺一方面以近乎苛刻的科學精神,嚴守公正之門,一方面又用近于悲憫的眼光看這些年輕人:“她們很了不起,在這樣的條件下取得這樣的成績是值得鼓勵的。”韋鈺認為,傳統觀念影響女性所擔任的多重社會角色,使得女性在科研領域取得成功要付出比男性更多的艱辛,尤其在轉型期的中國,婦女參與科研碰到了更多的挑戰和誘惑。
這也正是中國青年女科學家獎項設置的初衷,給那些投身科學的女性以鼓勵,同時感召更多女性勇敢選擇科研。根據項目所作的調查,中國女科學家在高校學生中的知名度逐漸上升,一些獲獎青年女科學家已經進入關注的排行榜。
“希望給女性人才一個緩衝時間,讓她們在結婚生子後能繼續自己的科研事業。”“應構建一個中國青年女科學家的交流平臺,舒緩減壓也讓不同專業的人碰撞、交流、合作。”“建議借鑒國外經驗,項目必須有女性的專家,同時在院士選拔中注意女性比例。”……今年10月23日,前十屆獲獎者代表濟濟一堂,暢談獲獎以來的成長經歷、苦惱訴求,並希望政策護航,讓女性在科學的世界裏更自由地遨遊。
科學離不開女性。在人類探索未知的無盡旅程中,人們期待科學之美與女性之美交相輝映的盛況不斷呈現,留下一道道亮麗的風景。
資料來源:big5.xinhuanet.com/gate/big5/news.xinhuanet.com/photo/2013-12/31/c_125936207.htm